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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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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第七十三章

◎登基第六十五天◎

“我記得你, 你是叫鄭小羊的。”

明慕看到來人時,的確有些詫異。

按理來說,這孩子應該在軍營中休息才對,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片荒郊野嶺之處?

再有, 按照他之前的預想, 軍工廠應該在較為隱秘的地方, 如今是不是太顯眼了?叫一個孩子輕輕松松找來了。

明慕陷入了思索。

他時不時發呆這件事, 周圍近侍都已經習慣了,闞英更是不會去打擾他,只想著中午要備什麽午膳。

陛下近日思慮過重,得好好補一補。

只是愛吃的又不多……

唯有見到皇後殿下的信時, 心情能稍微開闊一些,吃一些東西,不叫人煩憂。

皇後殿下的信倒是按時過來, 可陛下也不都是第一時間拆看的,前些日子忙, 積攢了一堆都沒回。

鄭小羊不知道明慕的習慣, 如今還眼巴巴地等著, 直至明慕回神, 才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陛下,小子聽說,您心中有憂愁之事?”

可見這位是真的沒念過什麽書。

就算是軍營中的那些士兵, 也不會這麽大咧咧地問出口,總得百轉千回地找個借口,再旁敲側擊。

明慕露出一點淺淺的笑意, 心想這孩子吃的苦夠多, 如今只等戰爭結束, 讓同鄉帶著他回去,並不願叫這孩子不安,只當是嘮家常一般:“是啊,不過有很多,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件?”

“還、還有許多?”他有些納罕。

兩人一路聊,一路往外走。

明慕倒也不欲隱瞞自己的行蹤,大部分人都能看見他日日往外跑,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做什麽,向他展示手中的樣品:“你瞧,這是近日研發出的東西。”

鄭小羊沒有系統性地讀過書,但陛下之前讓人“下鄉教導”,他也去聽過幾次,不必筆紙,也不必書籍,教書的先生會告訴他們一些淺顯的知識,不必當個睜眼瞎子。

因此,就算陛下的話中有好幾個詞聽不明白,但具體意思,還是能猜出的。

鄭小羊接過那節以後會被軍營將領們當成至寶的“樣品”,稀奇地揮舞了兩下,驚道:“好輕!好結實!”

和家中農具截然不同的手感。

“是呢。”明慕簡單介紹了一下這東西的用途,“我想更換士兵們的武器,就用這種新型材料,只是產量還不確定,目前這是唯一一個成功樣品。”

聽到這話,鄭小羊慌忙將“樣品”還給明慕:“這樣珍貴的東西,陛下一定要收好。”

“沒關系,又不會碎。”

鄭小羊比明慕要稍矮一些,說起話淳樸天真,明慕自詡活了兩輩子,下意識地將對方當成小孩子看待,歸類於明璇那一檔,說話時不免帶著逗弄的意思,語氣促狹:“這就是我目前煩擾的事情,難不成小羊是鍛鐵大師,能幫忙解決?”

鄭小羊趕緊擺手,有些羞窘:“不,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是……”明慕一口氣說了三四件,聽起來都很覆雜。

鄭小羊啊了一聲。

他知道陛下每日忙碌,卻不知道有如此多的煩心事叫他困擾。

一時間,不免生出頹喪之心,心道自己最多只能幫陛下解決一件:“是、是我之前聽說,陛下預備叫人深入草原,截斷戎狄的退路……”

是有這麽一件。

明慕心道,但是因為始終找不到合適的領隊,已經放棄了。

目前,只能讓深入到草原一百多裏的位置,盡量截斷戎狄的補給,但不是次次都能成功,還時不時地拼殺一場,輸贏對半。

而前線的戎狄,也一反常態地龜縮不出,拿出大炮轟城,也無濟於事。

他們似乎鐵了心的要當縮頭烏龜,固執地守在這裏,不願意動彈。

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的確是有,小羊是想幫忙什麽?”

直到此時,明慕的態度還是溫和的,並沒有對方的冒昧而生出不滿:“小羊是認得城中的路,還是有戎狄那邊的新消息?”

“我不知道多少……但是,陛下,我能帶隊去他們制作火器的地方。”

半大的少年直直地盯著陛下,仔細看去,他的瞳孔並不是中原人的棕色或者深黑,而是泛著一點幽藍。

像一匹狼。

“我認得路,只要是去過的地方,我都認得,就算是沒去過的地方,我也能根據特點,揣摩出方向。”

“從我能走路至今,就沒出錯過。”

“不瞞陛下說,軍營裏沒人知道此處,都只知道一個模糊的方向。先前我在某個方位見過陛下,又根據風中的氣息,順利找到這裏。”少年正在向他們的陛下努力介紹自己的優點,拍了拍胸脯:“我不弱的。請陛下放心,我一個人可以打死一頭狼。”

那甚至是在三年前,他十三歲的時候,山中常常有野狼群,下山咬死牲畜,他背著箭簍,拿著柴刀,獨自上山,將那只領頭的狼殺死了。

狼肉不算好吃,但是狼皮還算完整,賣去縣中,得了一筆銀兩。

想到這裏,鄭小羊不免自豪:“請陛下相信我,我一定可以。”

前兩句還知道說句小人,如今早就忘了。

“可是戰場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哦?”

明慕不可能因為這孩子的一面之詞,直接應下,甚至心中生出荒謬感——

是誰教他這麽說的?

為什麽?

如今軍戶是一個讓人避之不及的大雷,只要參軍,當了士兵,以後世世代代都得出人,簡直這輩子都綁定了,正常人願意讓自己的小孩學武才怪,就算想舞刀弄槍,也得乖乖的讀書科舉,等當官了,私下裏隨便玩玩倒無所謂。

總之,不能去婺劇,不能當武官,就是不能當兵!

而軍戶,雖然有朝廷分的田地,但無一不想盡各種方法,試圖擺脫這個宿命,之前清理黃冊,抓到不少軍戶將自家的孩子放在別人的名頭下,為的就是瞞天過海。

雖說明慕有清理軍戶的意思,但一時半會也沒法動手。和醫戶、匠戶不同,人家就算改了,去科舉,也沒什麽——反正這兩者,也不是普通人說幹就能幹的,以後還是得讓大夫、匠人傳授給弟子,再一代代地傳承下去。

可軍戶不一樣,這是真的能拉了人就走的!誰都不想當被拉走的那一個!

所以,鄭小羊突然說這個話,明慕疑心是不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麽,不然,一個半大的少年至於如此?

“小羊,你知道軍戶和普通戶籍的區別嗎?”明慕盡量用簡單的語言解釋一遍,“也就是說,如果你參軍,加入了這場戰役,以後世世代代,都得出兵哦?”

甚至這戶人家死絕了,也會找血緣關系最近的,繼續充作軍戶。

太祖的想法是,不至於想要拉人打仗時,拉不出來,所以先挑一批人備著,由國家給他們分田地作為補償。可是隨著時間流逝,文人掌兵,軍權旁落,這套方法就不適用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已經流傳許久,明明是和周圍人一樣,卻因為戶籍的限制不能科舉,而是去參軍,就算去了,一輩子最多當上百戶、副百戶,再之上的,普通人很難上去。

於是,軍戶從最開始的“香餑餑”,變成了如今的“暴雷”。

明慕簡單解釋了一下普通農戶和軍戶之間的不同,問:“是有別人教你這麽說的嗎?軍中之事,有將領們煩憂……”

“不是的,陛下,這是我的個人所願。”鄭小羊看向明慕,心裏充盈著一股柔軟的,輕飄飄的情緒。

他本以為,自己提出這樣的說法,一定會被一口答應。

可是陛下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陛下擔憂他。

這個認知讓鄭小羊的心裏暖洋洋的:“我清楚的,西寧府的人都再清楚不過。”

明慕微楞。

朝廷不會給西寧府調兵,所以一應兵力,都需要西寧府從本府中調去。

邊防之兵,是從全盛朝抽調;而西寧府,只能傾一府之力,守住防線。

“我的兄長便是隨軍出征,我以後也會。”

少年的眸中似乎有著火苗:“陛下,我可以勝任。”

明慕面色凝重,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應下:“等一會,你隨我一起去見總督。”

這怎麽回事。

要不然直接把人打暈,丟回家吧?

明慕簡直頭痛,完全不清楚在他研究的這幾天,事情是怎麽發展成這樣的。他分明只想讓這少年養好身體,然後再把他送回家,怎麽一轉就要上戰場了?

具體的事宜他也不清楚,本以為搬出軍戶和其他戶籍的不同,能叫人知難而退,沒想到人家早就做好準備了!

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半大少年,貿然出頭,不就是找死嘛!

他總不能運氣那麽好,真撞上冠軍侯轉世吧?

明慕緊趕慢趕地,抓著人帶去見大同總督。

所幸,對方此時也在找他。

見到陛下後,總督先行了禮,立刻開口:“臣本欲去找陛下,有一件要緊事……”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陛下身後的少年,大喜過望,一把將人拽出來,道:“陛下,臣正是想說這件事,這位鄭氏有過人之才,咱們之前的計劃,有可以勝任之人了!”

明慕:“你認真的??”

他看了看鄭小羊,又看了看大同總督,兩張不一樣的臉上,卻透露出一樣的期待神情。

這幾日他也沒做什麽吧?

怎麽有種“到鄉翻似爛柯人”的奇妙感受……仿佛被時代拋棄。

“可是他才十六歲啊?”明慕還是有些無法接受,“才剛剛滿足征兵的年紀,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身後聞訊趕來的兵部尚書聽到此話,有些貿然地開口:“陛下此言差矣,先前春秋戰國之時,甘羅十二可為相,可見年齡不影響才能。”

那我還說姜子牙七十二歲出山咧,能這麽類比?

簡直胡說八道。

北疆的大部分士兵都有一定的作戰經驗,其他地方來此的精銳更是作戰豐富,現在不讓他們去,而是讓一個沒有接受過訓練的少年承擔這樣一個具有高危險度的任務……

他有點不能接受。

只是一連兩個保證,明慕也不由得猶豫起來……這兩位可不是說大話的人啊。

要是對方真的是少年天才,那他不也是埋沒了此人?

“你們既然這麽說,總得給我個理由。”明慕直白道,看向鄭小羊,“或者,我給你一個考驗。”

鄭小羊立刻來了精神,道:“陛下說,我一定能做到!”

明慕絞盡腦汁,可惜他地理不好,唯一能想到的西北特產就是苦水玫瑰。

那是華夏四大玫瑰品種之一……但是那是甘肅西北啊!和這裏隔了十萬八千裏!再說要等大面積種植也得清朝了!

不過這算是支柱產業之一吧?苦水玫瑰的精油很受歡迎,還有特殊的功效。

現在西方那邊的花露、精油一類供不應求,既然喜歡,何必舍近求遠,交一大筆錢,買那些東西?發展支柱產業,還能促進當地經濟發展。

……等等,又扯遠了。

明慕強行把思緒拉回來,讓人給他拿來一塊原煤:“你看這個。”

鄭小羊湊上去,看了一眼,擺弄了一下:“這個是?”

“這是煤炭,是重要的資源。”明慕絞盡腦汁地回憶,他記得呼倫貝爾草原上,有一個出名的露天煤礦,於是拿來輿圖,指了一個方向,“從這邊走,直接北上,那邊有這樣的石頭。如果你能順利過去,帶來一塊給我,我就讓你領隊。”

這個方向偏於東北,與戎狄的來路並不相接,似乎只有小股的部落。先前這裏的部落也想學戎狄一般,來到盛朝侵擾,被狠狠抽了一頓,立刻老實了。

總體來說,還算安全。

“不僅如此,我能直接給你官職。”

明慕摸摸鄭小羊的頭,笑而不語。

等這一來一回,說不定這邊的戰爭早就結束了。

他當然會封官職,但是那時候,邊境會平靜幾年,足夠讓這孩子長大,接受訓練,最後成為獨擋一面的將領。

鄭小羊眼睛放光,立刻應下:“好!”

在這裏,他有了足夠的安全感,甚至在第一天,就有人來幫他寫信,寄回家裏。

家裏也立刻送來了信,幾次下來,心中執意回家的惦念有所緩解。

他想報仇!他還想報恩。

等別人帶著鄭小羊下去挑選馬匹以及準備幹糧之後,明慕忽地收起和緩的神色,恨不得拿著手上的樣品,狠狠敲臣子的腦門:“你們瘋啦?他才多大!”

“可是陛下,他、他的確有經天緯地之才……”

分明年歲比陛下大,可是他們都不大敢反駁,悄聲回道。

“那也不行。人才要培養,哪有讓人上去就莽的?”

明慕還是持反對意見。

這又是戰場,又不是兒戲,若是中途出現什麽意外,白白喪失了一個將星,那可如何是好?

兩人告罪,卻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

鄭小羊看不出陛下的目的,他們卻能看出。

陛下的任務要完成,可在這之前,先拐個彎,也沒問題吧?

有什麽事,他們一力擔責。

目前戰況焦灼太久,急需一個破局點。

——

不僅是他們,戎狄也想盡快破了如今的局勢。

不僅盛朝那邊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的資源,這邊也是。

空城無法提供任何幫助,反而要浪費人手看著。

單於每天都面色不虞,那個吃幹飯的廢物盛朝人,已經被他關去了地牢——瘋瘋癲癲,要他出人手去找一個從羊圈裏面跑掉的盛朝人。

“連個人都看不好,廢物。”單於低罵一聲。

手下聽到單於的聲音,立刻跪下,請罪道:“單於息怒,咱們下一波補給一定能送過來。”

這次不僅是他們部落的人手,還有那些西洋人,帶著炮彈重新過來。

單於沒有解釋,狹窄的眸子看了一圈:“等他們來了,咱們再發起最後一波進攻,你們幾個,過來。”

他點了幾個人。

被點中的人站起,只聽單於道:“那個燕都來的小皇帝,交給你們。”

“本王不信,他們盛朝的天子死了,還有精力和我們耗纏下去。”

也是因為這件事,讓他知道那個盛朝人,只是一個沽名釣譽的瘋子!

說什麽那個小皇帝一定是朝中傀儡,他還信了,草率出兵,想嚇一嚇那小皇帝,結果呢?

被打回來的是戎狄!

如今一看,除了那種怪異的,名為“石油”的火器,此人毫無用處,甚至提供了不少錯誤的消息,讓他們吃虧!

戎狄對盛朝人可不會有好臉色,能用就用,榨幹剩餘價值後,那人被理所當然地投入牢獄,成為階下囚。

沒有殺他的唯一原因,是想讓盛朝的小皇帝看看,他們盛朝出了什麽樣的人!

對方可沒有少年那麽“好”的待遇,甚至食物都要先緊著戰士,三天才給一頓飯食,餓不死就行。

“單於,那個小皇帝……在後方,我們若想教訓對方,實屬不易。”下屬斟酌一會,立刻出言相勸,“當務之急是啃下下一座城池,才能換來更多的支持!”

牛羊!糧食!勇士!火炮!

只有他們先證明了,他們是不輸先祖的勇士,能夠狠狠咬下盛朝的一塊肉,自然有無數勢力願意支持,他們一路打到內陸,徹底占領如畫的江山。

“若是調遣兵力,便是本末倒置……”

“就讓本王咽下這口氣?”單於冷哼。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下手,現在,那個小皇帝身邊保護完全,不算是偷襲的好時機。

可單於咽不下這口氣。

說不定那個瘋子盛朝人,就是對方特意送來的煙霧彈,就是為了叫他放松警惕,以至於吃了這樣大的虧。

年過三十,正是鼎盛之時,卻敗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皇帝身上,簡直、簡直……

“調遣三十騎兵。”單於冷聲下了命令。

他既這麽說,就代表此事無可轉圜。

——

夏日多戰。

除卻北疆焦灼,沿海也不容樂觀,沈重地壓在盛朝的財政之上。

“厲將軍,該休息了。”

下屬走進簡陋的帳篷,見將軍鬢角生了華發,身體也不如年輕時硬朗,卻還是挑著燈,皺著眉,看著手中的宗卷。

他放下宗卷,聲音滄桑,甚至低咳了幾聲,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將軍何出此言?”手下強忍著難過,壓住聲音的哽咽,“我見將軍,如年輕時一樣。”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厲將軍搖了搖頭,語氣卻輕松,“自年輕時,我便在這駐紮,如今居然已有二十多年,歲月不饒人。”

“原先以為,若先帝在,我若是離開,以後再也遏制不住倭寇。可如今,我感覺我能告老了。”

他語氣輕松,並不如以前,時時沈郁。

自新帝登基以來,朝中巨變,甚至新帝親手給他送來了下一任的繼承者。

那位姓肖的少年,於用兵一道上,的確有過人之處,值得培養。

他手心也有不少人來自西寧府,只略教教,便能上戰場,與盛朝其他地方的兵士完全不同。長此下來,厲鴻羽不禁對西寧府產生了莫大的好奇之心——

那邊難不成專門出將才?

甚至如今的皇後殿下,也是出自西寧府。

不知又有何等的本事?

手下也同樣開懷,只很快,另一個問題湧上心頭:“只是咱們每次的軍費……”

厲家軍想要保持高戰力,必不可少的就是軍費,以往每年的軍費都千難萬難,以後或許會寬松。

按照陛下的想法,以後定是要蕩平海上的,只是這種花法……

半年掃平北疆和沿海,戶部能支撐住嗎?

厲鴻羽與經榕熟悉,知道對方如今肯定愁眉苦臉,不由得笑了一聲:“畢竟是陛下所願,經大人就算頭疼,也會盡力滿足。”

“再者,陛下的動作,你我算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近日的“銀行”、“利息”等,哪有存錢還多給人家錢的?

這可真的算是虧本賺吆喝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厲鴻羽正色問道:“海上如何?”

“一切如將軍所料,倭寇已經迫不及待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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